7“他脾气不太好。_现在悔婚来得及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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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“他脾气不太好。

  江杳是家里的老幺,打娘胎里带出了一点含金汤匙的性子,后来磕磕碰碰地长大,才逐渐磨平了一点棱角,如今不费吹灰之力,就能伪装成一个成熟的大人。但与段逐弦相关的某些记忆,似乎永远无法成长,无论何时想起,都带着最新鲜最冲动的十几岁的情绪。

  车窗外的街景倒退成模糊的画片,江杳蜷起手指,抵在额角,眉眼恹恹地,朝外边发了会儿呆。

  不爽的感觉稍稍平息的时候,收到一条添加好友的消息。

  他点击通过,对面很快发来自我介绍:「江先生您好,我姓林,是段总的生活助理。」江杳眉梢微挑,顿了顿,问:「加我什么事?」

  林助:「是段总交代的。」

  见江杳半天没回复,对方又补充一句:「还请江先生通融一下,可以吗?(黄豆人哭泣)x3」

  看着三个齐刷刷流泪的黄豆人,江杳轻轻眯起眼,脑中浮现出对方焦头烂额的模样。

  像段逐弦那种天生的孤家寡人,如今当了领导,想必也是个独裁主义者,对待手下的员工绝对不会仁慈。

  江杏心中燃起同仇敌忾的革命共情感。

  算了,留着当个传声筒也挺好。

  江杳垂下眼,懒洋洋回了个“哦”。

  另一条公路上,一辆商务车正朝城西的金融会场疾驰,后座的林助理屏息盯住手机屏幕,神经高度紧绷。

  几分钟前,段总给了他一个微信号,要他想法子加上。

  “他脾气不太好。”

  段总是这样提醒他的。

  语气却丝毫没有厌烦,反倒有点纵容的意味,连疏冷的眉眼都温柔了几分。

  林助直觉对方非常重要,容不得半点疏忽。

  于是他秉着认真负责的态度,事先询问:“这位江先生是您的客户吗?”

  段逐弦淡淡开口:“是未婚妻。”

  林助悚然一惊,肩上本就不轻的担子顿时重若千斤,险些把他压垮。

  添加好友期间,段逐弦一直在闭目养神,食指缓缓敲击中央扶手,声音不大,但听在林助耳里,就如同催命符一般。

  和江杳对话几句后,林助忐忑不安地等了约摸十分钟,试探性地发了个“感谢理解(双手合十)”过去,发现居然没被拉黑。

  “段总,成了!”他惊喜交加,不由得发出感叹,“江先生为人还是挺和气的嘛。”

  段逐弦睁开眼,毫无睡意的目光掠过眼角,停在林助手机屏幕里的聊天记录上。

  江杳前不久刚发来一条消息:「没事儿。」

  的确相当和气。

  段逐弦顿了顿,问:“他吃这套?”

  林助含糊地“啊”了一声,战术性推推眼镜,选择回避这个问题。

  和下属说话,段逐弦通常以陈述性表达为主,林助难得从他话里听出真真切切的疑惑。林助有种强烈的感觉,虽然他圆满完成了任务,但老板好像并不怎么高兴。

  联姻事宜初步谈妥后,华延很快就给江利注入了第一笔资金,还从总部调来专家,辅助江利打通各处关节。

  笼罩在江擎天和袁莉脸上的愁容消散了大半。

  江杳手里的项目也终于重新启动。

  去年底,他从他哥那儿接手了一个刚上市没多久的音乐软件,为了给平台拓宽知名度,江杳打算物色合适的推广人,谁知恰巧撞上公司出事,计划便搁置了许久。召集项目组开完晨会,部署好接下来的工作安排,江杳挽着袖口走出会议室,路过公共阳台的时候,听到有人在里面打电话。

  “公司情况稳定了,暂时不会裁员……不骗你,我们小江总今天亲自宣布的新项目……嗯,别担心咱妈的手术费……我不累,你安心准备考研,别为了省钱不吃晚饭,缺钱了就找姐姐要……”

  女人声音沙哑疲惫,语气却难掩激动,让人听之动容。

  江杏叹了口气,继续往前走。

  且不说江利是他爸妈半生的心血,单看眼下,多少人指着他家公司养家糊口,江利在风雨飘摇中掉下的螺丝钉,落在谁身上不是一座大山

  和某人结婚,就当普度众生了。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

  一瞬间,江杳觉得自己特神圣,步步生莲,浑身散发着佛光。回到办公室,江杳掏出手机,点开家庭群。他爸妈和他哥热聊了几百条消息,内容主要围绕他哥和他嫂子。

  他哥自打被迫联姻后,和老婆隔三差五闹矛盾。他嫂子是个雷厉风行的女总裁,半月前一怒之下回了自家,至今未归。

  他爸妈在群里批评他哥连自己的小家庭都顾不好,日后谈何管理整个企业,并勒令他哥亲自去请罪接人。

  他哥一万个不服,在群里狡辩:【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,能做到我这样对外体面,已经很不容易了,凭什么每次都要我先低头?】

  以前碰到这种事,江杳还能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调侃他哥几句,现在再看这一地鸡毛,不免有种兔死狐悲的心情。

  他往下翻了好久,没看到和他相关的内容,便倒扣下手机,叫秘书过来汇报会议总结。

  下午,江杳在公司接见了几位外地来的大数据分析专家,傍晚带他们去写字楼顶层餐厅吃了个便餐,顺便欣赏菱北的城市美景。

  结束用餐后,江杳伸着懒腰走进电梯,透明玻璃外人间忽晚。

  太阳下沉的一瞬间,苍白的天空被泼上各种绚烂的色彩,有些落在对面还未建成的摩天大楼上,被工地反光板切割成细碎的金粉,如同一个个从天而降的灵感在闪烁。

  江杳站在电梯里,眺望那堆裸露的钢筋铁骨,无意识地在心里为它们添砖加瓦,构建血肉,直到被围墙挡住视线。

  身后“叮”一声,到一层了。

  走出大楼,江杳没看到来接自己的车,只有一辆黑色宾利,霸道地横在空地上。

  分明不熟,但莫名碍眼。

  江杳朝那个方向瞟了好几下,正掏出手机要给司机打电话,宾利后座车窗缓缓降落,露出一张目无下尘的冷淡脸。

  这么装逼,不是段逐弦还能是谁

  难得夕阳美好的傍晚,偏要来个冤家路窄。

  晦气

  江杳翻了个巨大的白眼,正打算绕道,突然听到段逐弦叫他。他在三米远的地方站定,双手插兜,偏过头问:“有事?”

  段逐弦道:“上车。”

  江杳:“我自己没车?”

  段逐弦神色不变:“和你司机打好招呼了。”

  江杳愣了一下,随即被段逐弦这副当家做主的态度气笑了。

  他几步上前,利落俯身,单手撑住窗沿,问车里西装笔挺的男人:“段总这回唱的又是哪出啊?”

  被夕阳渲染过的联丽面孔,毫无预兆地突然靠近,青年唇角勾着挑衅的弧度,清爽的柑橘气息顺着被风吹起的发梢,掠过段逐弦的鼻间。

  段逐弦平静如水的眸光被触动几分,喉结轻滚了一个来回,送出淡淡的一句:“我爷爷要我们今晚就住到城北去。”

  江杳:“?”

  段逐弦说的是段老爷子为他们准备的婚房,一套坐落在城北的园林别墅,据说还是民国时期传下来的,当年险些被政府规划成小景点,后来华延出资,在周围盖了别墅群。

  他原本以为只是讨彩头的摆设,没想到真打算把他扣在那座金丝笼里面。

  江杳疑惑:“协议都签了,老爷子急什么?”

  段逐弦神色不变,从手机里调出一个号码,递到江杳面前:“你可以亲自问他。”

  江杳没接。

  在这种他和段逐弦都讨不到好的事情上,他倒是不怀疑段逐弦会骗他。

  他满不在乎道:“我住不住的,老爷子又不知道。”

  段逐弦道:“他有的是眼线。”

  江杳失语,视线幽幽落在了前排开车的林助理身上。

  林助理脊背一凉,有种背后中箭的错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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